第7节

江汨罗一边在电脑上填处方,一边道:“它现在体质比较差,太瘦了,体重都是偏轻的,家里有没有其他猫?”

“……呃、有的,还有另外三只猫。”姑娘原本还在吐槽蓝猫的前主人,闻言顿了顿,又连忙应道。

江汨罗点点头,“回去以后先单独养一周看看,没问题了再放它跟其他猫一起养。”

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这才把单子递过去,姑娘抱着猫就去缴费,捡回来的猫粮被她一脸嫌弃的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下一个了吧?”江汨罗把用过的毛巾扔进回收篮里,抬头问丁洋。

丁洋点点头,“没有了,我们可以下班了汨罗姐。”

“那就辛苦你收拾一下啦。”江汨罗关了电脑站起来,把诊室留给丁洋整理。

换了衣服出来,走到门诊区入口就看见沈延卿正怀里抱着什么站在窗边,刚才捡到蓝猫的那个姑娘正在跟他搭讪。

“这是你捡的猫吗,是不是刚出生?看起来也就半个月大,好可爱啊,我能不能摸摸它?”

“抱歉,这不是我的猫……”

沈延卿显然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被陌生人搭讪,眉头轻轻皱着,江汨罗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紧绷和抗拒。

偏偏对他说话的人没感觉到,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视而不见。

江汨罗决定大发慈悲的解救他,“沈先生,你来了多久了?”

她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同传进沈延卿耳中,他不由得舒了口气,“没多久,就是一会儿。”

搭讪的女生也扭头看过来,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袖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愣了愣,随即认出是刚刚那位女医生,不由得有些讪讪。

见她看过来,江汨罗和气的冲她笑着点点头,她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溜之大吉了。

沈延卿这下才松出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见怀里的小白对着江汨罗喵了一声。

“哟,你知道有人来了啊?”江汨罗伸出食指,挠挠它的下巴。

她的手指圆润白皙,并不修长,涡涡倒很明显,一下就吸引了沈延卿好奇的目光。

“……它很可爱。”

江汨罗嗯了声,沈延卿就又道:“可是我不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个简单。”江汨罗多伸出几根手指,把小白抓过来,翻过肚皮给他看。

一般来说,猫咪在还没发育成熟之前都很难判断是公还是母,尤其像小白这种才出生十来天的,更加难以区分。

“可以看这段距离,看起来像冒号的就是公的,像一条直线的,就是母的。”江汨罗指着小白某两个隐私部位解释完,笑着道,“所以小白应该是公的。”

沈延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学到了。

张裕翔也要下班,出来时撞上这一幕,好奇的问沈延卿:“沈先生怎么过来了,初七呢?”

“初七在家。”沈延卿摇摇头,将小白递回去给孟菲菲。

张裕翔跟在江汨罗后面打了卡,看看他,又看看江汨罗,哦了声,“懂了,大人有活动都不带孩子的。”

“你懂个鬼。”江汨罗横他一眼,“沈先生要租房,房东是我邻居,我带他去签约,能有什么活动。”

边说边带头往外走,张裕翔又好奇起来,“沈先生要租房?是家离单位太远了?”

初七是熟客,大家可都知道它家是住别墅的。

个种原因沈延卿不好对外人说,也说不明白,索性点点头,默认了张裕翔的说法。

沈延卿是第一次到江汨罗居住的这个小区来,车开没多就看到一块大石头上刻着“佳禾花园”四个字,然后就看见前面那辆江汨罗的车拐了进去。

这是个不到十年的小区,不新不旧,周边都是住宅区,配套设施还算齐全,车子一直往里开,开到停车场,下了车,沈延卿四处张望一下,发现环境还不错。

“这边很清净。”

“这边不靠什么重点学校,很多家庭要么没孩子或者孩子还小暂时不上学,要么是上了年纪的,比较安静。”

江汨罗一边应,一边带他往单元楼走,直接过了自己住的那栋,上了九楼。

见到房东阿姨,先拿钥匙去看房,“房子都是一样的小三居,原来的租户昨天刚搬走,我先带你去看房啊。”

这套房子跟江汨罗住的隔了一栋,八楼,朝向很好,南北通透,有充足的采光。

“这里原本是买给我女儿住的,但离她单位太远了,就重新在那边买一套,这套租出去,租金刚好缴那边的房贷。”

说着又问:“哎呀,小伙子你干什么工作的呀,也在这附近么?”

“不是,我在军区医院上班。”

“哦,当医生哇?蛮好,家是本地的么?”

“是本地人,就是在医院信息科修电脑的。”

“那就是工程师咯,也不错,医院很难进吧,家里人也是在医院咯?”

“爸爸在医院工作。”

江汨罗听着阿姨在八卦,随意转一圈就出去了,小区的户型都差不多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沈延卿对这套房子很满意,当场就签约,还付了接下来半年的房租,房东阿姨乐呵呵的,“我就说小江的朋友肯定靠谱,以后你还想租,阿姨还照现在的价格租给你,绝对不涨价。”

“多谢您。”沈延卿抿唇笑笑。

房东阿姨这就要走,临走前还拉着江汨罗到一旁,小声问:“小江,你偷偷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对象?”

江汨罗一愣,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阿姨一听,急了,“你去阳山是不是没有求姻缘签,我同你讲,这小伙子看起来蛮好的。”

她朝背后努努嘴,“你看见他戴的表了没有,好贵的,家里条件肯定不错,又年轻,工作又体面,你要抓紧机会!”

江汨罗被这一通突如其来的乱点鸳鸯谱弄得哭笑不得,“……阿姨,我跟他真是普通朋友。”

“好叭好叭,普通朋友。”阿姨以为她是害羞了,叹口气,“你要大方点,争取不是普通朋友,咱们那么好,配他绰绰有余!”

这都哪儿跟哪儿,江汨罗实在好笑,眼看着沈延卿出来了,赶紧胡乱应声知道了,就将阿姨先打发走。

从楼上下来,沈延卿就要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问江汨罗:“江医生住哪里,我隔壁么?”

江汨罗回身一指他第一次上去的那栋楼,“跟你房东同栋楼,六楼,602,也算是隔壁了。”

“不过家里没收拾,很乱,今天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下次有机会罢。”

沈延卿仰头看了眼那栋楼,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这算什么隔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主任:这隔壁也隔得太远了点。

江医生:……幸好没请进来喝茶:)

第十六章

沈延卿搬家的日子定在周六。

周五晚上他开始收拾行李,衣服带得不多,都是常穿的,衣柜有个小隔层,他轻轻一拉,门就打开了。

里头挂着两件白大褂,一件长袖,一件短袖,胸口都印着军区医院的名字,衣兜处沾着蓝黑和红色的墨水痕迹。

这是两件旧的白大褂,穿了有五六年了,后来他去医工,又领了新的。

“姓李都收拾好了?”封悦上楼来看他。

沈延卿应声快了,伸手把两件白大褂都取下来,递给封悦,“妈,你帮我处理了罢,反正都是旧的,不穿了。”

封悦微微一怔,接过来,打开看看,好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才点头嗯了声。

她摸了摸白大褂的口袋,摸出一个金黄色的笑脸胸章,递过去,“有东西呢,你怎么也不看看。”

沈延卿转头接过,看了一眼,也想不起胸章的来历,于是把它往床头柜抽屉里随手一扔,转身去书房。

封悦跟着他过去,替他搬着桌上那些要带走的书籍,抱怨道:“这多重啊,又不是不回来了,带那么多干嘛。”

“我要看的。”他耸耸肩,应道。

封悦白他一眼,将一本厚厚的编程书籍放进纸箱里,又拿起另一本书,看了眼封面的书名,愣了愣。

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它也放进去,听到他问:“妈,我带初七一起过去住可以不可以?”

“可以啊,本来就是抱回来陪你的。”封悦笑着点了下头,又有些感慨,“你也要提前预习一下怎么带孩子啦。”

沈延卿一撇嘴,“它是只狗子,憨吃酣睡的,能多难带。”

“可它不会说话呀,就跟小朋友一样。”封悦把一本新的外科杂志放进箱子里,想起他的小时候,“以前我带你不也一样,什么都靠猜,我跟你爸都是第一次当爸妈,也走了不少弯路。”

她顿了顿,伸手抚着他的肩膀,“别看你爸对你凶,其实是他对你期望太大,他总怕你在蜜罐子里长大会不思进取……”

“我知道的。”沈延卿轻轻打断她的话,反手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妈,我都懂的。”

只是从小就在沈长河的严苛要求下长大,父子俩之间注定了不可能无话不说。

封悦也不强求这个,只要他心里有数就行。

“好啦,搬家那天我要上课,你爸要去花城出差,要不要叫小周来帮你?”

“不用,就一点东西我自己可以,妈,我带两盆花走?”

“挑两盆就要开了的,对了,江医生那边花怎么样了?你问问,要是有你帮着解决一下,还有啊,你一个人住,一定要按时吃饭,多休息……”

封悦几次叮嘱,搞得好像他出去住了就不回来了似的,沈延卿无奈,又只能听着。

转眼就到周六,天气很好,江汨罗从自家阳台看出去,可以看到有珠颈斑鸠停在楼下的树枝上,跳来跳去。

不过气压略微有些低,已经四月份了,清明的雨眼看着就要到来。

她往老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姑姑江媛,“干啥,大清早的打电话回来,遇上事儿了?”

江汨罗还没吭声,她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我早就叮嘱过你,改改你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牛脾气,做人难得糊涂知不知道,哪有那么较真的……”

想起这些年她一直干的事,江媛就觉得糟心。

“你这样不肯改,以后结婚了日子怎么过?要遭婆家嫌弃的!”

江汨罗抿抿唇,随意说了句:“那我就不结婚了呗,陪你跟姑父养老。”

“你敢!?老娘打断你狗腿!!”江媛一听就炸了,提高音量凶巴巴的吼了句。

江汨罗失笑,“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很久没打过电话给你了,问候一下。”

江媛嘁了声,“我好得很,家里也屁事没有,你少矫情,有那时间不如赶紧出去转转找个男朋友!”

江汨罗哎呀一声,还没说话,就听她火急火燎的道:“行了行了,没工夫跟你瞎扯,我得去进货了。”

“那你注意安全啊,开车别太快。”江汨罗连忙提醒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直接挂了电话,一阵“嘟嘟”声传来。

江汨罗叹了口气,刚要放下手机,它就又响了,是表弟梁睿打来的。

“姐,我在网上定了个新款的乐高,写的你家地址,今天快递要到了,你帮我签一下,我到时候过去取啊。”

“你怎么不写你自己的地址,懒死算了。”江汨罗扒扒头发,吐槽道。

梁睿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家班呢么,军区医院要换新系统,我们正忙着修改跟查bug呢,下个月就要调试了。”

“而且我还给初一跟十五买了猫爬架,也是今天到,姐你自己装啊!就这样,我要忙了,拜拜!”

又是一个对方先挂电话的通话,江汨罗耸耸肩,把手机放到一边去。

喂猫的时候想到梁睿说的工作,军区医院,她没记错的话,沈先生就是那个医院的罢?

哦对了,他今天要搬家来着,也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

她本来想问问,可刚喂完猫,又接到了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你是汨罗罢?江夙生的女儿?我是你郑叔叔,哎……对,我刚从外地回来,听说你找我,明天上午有空,在办公室,有事的话你可以过来找我。”

和江汨罗通电话的人叫郑树,是她多方打听之后找到的父亲江夙生的大学同学。

江汨罗的父亲江夙生,按照姑姑江媛的说法,是个背叛了组织的坏人,辜负了警校对他的培养,在毕业参加工作后不到一年就突然消失了,江媛一度以为他失踪了。

她报警找过人,但对方过了将近一个月后委婉的告知她和丈夫,不要再找江夙生,他已经不在警察队伍里了,很多人也在找他。

江媛由此怀疑江夙生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是一个在小县城出生长大,读到高中就读不下去书的小人物,在那之前连青县都没出过,没什么眼界,也不敢去深究江夙生的踪迹。

江家的江夙生失踪了的消息在周围人中传开,渐渐就传成了他干了坏事逃亡了,警方正通缉他呢,没见都不敢回来么!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江媛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因为她也不知道江夙生到底干嘛去了,渐渐的,连她也信了这个说法。

可没办法,日子还要过下去,尽管这日子过得艰难,尤其是她男人在一次开车运货途中出了车祸,双腿废了,只能坐在轮椅上。

又过了三年,突然有天深夜,来了个男人敲门,男人很高大,一股凛冽的气势,强行塞过来一个包裹,江媛打开一看,差点要吓昏过去,里头包着个孩子!

孩子大约三四个月大,面黄肌瘦,她哆嗦着问这是谁的孩子。

男人回答说:“这是江夙生的女儿,从汨罗抱回来的。”

江媛怔了怔,这才试探着问:“我哥他……在那儿干啥啊?他还是警察吗?”

她还想问江夙生为什么不回来,她嫂子又是谁,可男人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不是,不该问的别问,危险。”

说完就走了,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江家就多了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那会儿江媛跟丈夫梁东山还没孩子,也没法叫小奶娃喝母乳,只好买来奶粉喂她,奶粉也买不起太多,要配着米汤一起喝。

半年后,一封挂号信寄到江家,邮戳盖的是汨罗镇邮政局。

江汨罗不知道姑姑照顾她有多艰难,但想来面对的流言蜚语肯定不少,因为她小学的时候还有小孩子说过她是野孩子。

还说什么:“你爸是通缉犯,你是通缉犯的小孩!”

江媛那个时候拉着她的手去找那些孩子家的大人:“你们放屁!我们家超市就是用阿罗她爸的抚恤金开的,你们见过哪个通缉犯拿抚恤金!?”

“再胡咧咧,老娘把你们家的兔崽子狗腿都给打断!”

江汨罗那时候年纪小,看不懂什么叫色厉内荏,回了家迫不及待的问是不是真的,小孩子嘛,当然希望自己的家长是大英雄啊。

可是江媛摇摇头,戳着她的脑壳,“你不要再想你那死鬼爸,我问了的,他连警察都不是了,怎么可能还有抚恤金,要我说,他八成就是犯了事了。”

“你可别学他,读了那么多书,国家跟学校辛辛苦苦培养他,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嘁!”

江汨罗问:“那你为什么刚才说那是抚恤金?抚恤金是什么东西?”

“抚恤金是给有功劳又死了的人的家里的,你死鬼爸没有!人家是给你买奶粉的,肯定是回去想了想觉得你可怜呗。”

“我跟你说,你出去可别说漏嘴了,不然难过的是你,阿睿又不可能每次都跟着你,你姑父是个瘸子,我又要做生意,你被欺负了都帮不到你。”

她懵懵懂懂,谨遵教诲,然后发现日子真的好过了不少,之前没有人再说她是通缉犯的女儿了。

经年后再想,江汨罗不免感慨,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至少当年的青县民风还算淳朴,要是在大城市,江媛的说辞肯定唬不了人。

既是有功之人的家属,怎么也不见哪个部门关照关照?

一直到初中,她无意中发现家里还有一个牌子,看样子跟电视剧里警察穿的制服上贴的那块东西很像,也是一串数字,她又去问江媛,然后被江媛骂了一顿。

“叫你不要惦记你那死鬼爸咯,你怎么不听!?你要摆脱他的阴影啊,不许再拿这个东西出来!放回去!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但江汨罗还是记住了这串数字,随着年龄增长,又到了容城读书,视野变得更加开阔,她又不傻,很容易就想到了江夙生失踪后发生的一切有些蹊跷。

她问过江媛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江媛说是被人从汨罗抱回来的,那原本在容城工作的江夙生为什么会在汨罗?

按理来说,江夙生跟江媛同胞兄妹,父母早逝,他们相依为命长大,感情应该很好,他结婚生女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她也问过江媛,江夙生当年参加工作到底是在容城哪个单位做的什么事,江媛说他没提起过,为什么不说,是忘了说,还是不能说?

总之奇奇怪怪的,这极大的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并且她潜意识里觉得,姑姑说的,可能不是事实。

不是说江媛故意骗她,而是连江媛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再后来,她试图查过江夙生的警号,结果却是查无此人,也没有这个号码,为什么没有?

就算是被别人用了,那也应该有一个人啊,难道是被封存了?

疑团越来越多,江媛知道她在查江夙生的行踪以后,很反对她的做法,“他都死了,你找他干嘛,要是活着,你也不用找,几十年不回来,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就当他死了算了。”

可江汨罗不愿意,“那是我爸,我都没见过他,我连我妈是谁也不知道,我想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事还不许啊?”

“不管你,你别把自己作死就行,也不许光顾着找他荒废了学习跟工作,不然……”

“打断我的狗腿呗。”

“知道就好!”江媛说这话的时候,不停的翻着白眼,并不相信她能查出什么。

从高中江汨罗就开始在课余做兼职,攒了钱,再大点就想办法试图找到江夙生的踪迹。

一连找了几年,终于在有汨罗当地人的帮助下,打听到一点消息,镇子小,现在会去那儿的人也不多,更别提三十年前了,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对当年一个外地的外姓人到来过的事还记得一些。

但线索也就到这里就断了,江汨罗一年半前停止了去汨罗的行程,转而想到要找江夙生当年的同学打听情况,或许能知道他的工作单位,然后可以找到他曾经的同事。

事情并不算顺利,因为江夙生当年的三十多个同学里,有超过一半的人不在容城,很难寻找,还有的已经因公殉职或者因病去世,能找到的寥寥无几。

郑树是能找到的人其中之一,他在容城许县的镇派出所当所长。

得知他从外地出差回来,江汨罗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总算又有了一点消息。

她呼了口气,终于又想起沈延卿来,看看时间,已经中午了,于是意思意思的发了条信息,“沈先生,你已经搬家了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边回复得很快,“我下午三点左右搬,到了给你信息,谢谢江医生。”

江医生:“……”喂喂喂,我只是客气客气而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江医生:我意思意思而已……

沈主任:终于找到个帮忙的了,江医生真是个好人!

第十七章

江汨罗中午收到快递电话,去小区门口取梁睿买的快递,累死累活才搬回家。

这个据说是豪华版的猫爬架比她还高,足足一米八,拼装起来又重又累人,她吭哧吭哧忙活大半天,午睡都没睡。

初一跟十五倒很喜欢这个猫爬架,原木色的架子,杏黄的绒面猫窝和垫子柔软舒适,还有小吊床。

它们俩一个爬到最高点,一个爬进吊床窝着,不约而同一齐舔舔爪子,开始眯眼打瞌睡。

“猫过得比我舒坦多了。”江汨罗踮着脚揉揉趴在最高处的十五,再捏捏吊床里的初一,叹了口气嘀咕道。

然后拍张照发给梁睿,“初一舅舅,你猫爬架花了多少钱?”

梁睿那边可能在忙,许久没有消息回复,江汨罗放下手机,拽了本杂志往沙发上一躺,看了不到三页就开始打瞌睡。

春困来势汹汹,阳光又那么好,不睡觉简直浪费。

屋子里安静极了,春风吹动了窗帘,阳光从阳台上爬进来,落在猫草和打了花蕾的月季花上,猫架上长着两只漂亮的猫咪,尾巴一甩一甩的。

江汨罗睡着睡着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被江媛追着戳脑壳,她吓得转身就跑,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江媛张口就要骂她,却发出一阵呼噜声。

咦?呼噜声?怎么会有呼噜声?

她猛的睁开眼,觉得这个梦有些不科学,梦里的姑姑又没有变猪,怎么可能说话是呼噜声。

“呼——呼——”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清晰可闻的呼呼声,江汨罗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精神顿时就清醒了。

循声看去,好么,“十五!醒醒!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睡觉还打呼噜,初一是男孩子都没这样!”

她起身走过去,戳了戳十五圆滚滚的身躯,呼声停顿了,它微微睁开眼,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又继续睡。

没多久就又发出一阵长长短短的呼呼声。

铲屎官江医生:“……”这姑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在十五的呼噜声里,只有初一还能继续安睡,她是不可能的了,转头看看挂钟,四点半了。

一阵悠扬的钢琴曲突然响起,伴随着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江汨罗伸手抓过手机,发现是个陌生的来电号码。

也不能不接,万一是那个病宠的家长呢?

“喂,你好。”

“江医生,我是沈延卿,初七爸爸。”

江汨罗听到他的声音,记起来他今天搬家的事,忙问:“你到了吗?楼下还是地库?”

“刚到,在楼下,请问你又没有拿快递的那种小推车可以借用一下?我的书比较重。”

江汨罗边要往外走边道:“有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她又折回来对两只猫说了声:“妈妈出去一下,你们在家乖乖的啊。”

“喵——”

刚睡醒的十五懒洋洋应一声,初一还在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下午四点多,一天之中阳光最后一个灿烂时刻,它从树木的缝隙中撒下,铺陈在灌木丛和草坪之上。

江汨罗走出单元门,刚把沈延卿的电话号码存上,没走多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一颗玉兰树下。

车旁站着一个男人,白衣黑裤,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清隽的脸上挂着笑,正用一根逗猫棒逗着狗绳拽在手里的哈士奇,一人一狗,自得其乐。

江汨罗:“……”拿逗猫棒遛狗的人最后都会失去他的逗猫棒:)

“沈先生。”她大步走过去,提高声调叫他一声,初七停下来看见她,立刻跳了起来,想要挣脱狗绳往她这边扑。

沈延卿停下逗狗的动作,“江医生。”

江汨罗走近,视线落在他手上,逗猫棒已经快坏掉了,拎在他手里有些滑稽。

“沈先生很费逗猫棒罢?”

沈延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是要给你家猫猫的礼物,可惜被初七发现了,所以……”

原来是这样,江汨罗挑挑眉头,把手里的小推车往他身前一放,抬抬下巴。

沈延卿的车里装满了东西,有行李箱,有纸箱,还有花盆,还有初七的食盆水盆狗粮袋子和装着它其他东西的书包。

江汨罗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叹气:“你只是出来住最多半年而已,怎么这么多东西?”

“……都是生活必需品。”他眨眨眼睛,明亮的杏仁眼里有些疑惑,“真的很多么?”

江汨罗不知说什么才好。

要她说,还带什么花,又不能吃!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先带初七上去,我帮你整理一下,一会儿好搬。”

“你……”沈延卿有些犹豫,也很不好意思,他真不是想使唤江医生来着。

江汨罗却一摆手,大家长模样,“去吧,抓紧时间,一会儿天黑了。”

沈延卿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将要下山,他也不敢再磨蹭,忙喊了声初七,带着它就上楼。

初七到了新家,也不害怕,摇着尾巴到处转,沈延卿虽然有些担心它会突然拆家,但还是把它留在屋子里,自己下了楼。

下楼以后,发现江汨罗正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女人穿着粉色碎花上衣和白色的长裤,头发乱糟糟的,正拖着一根树枝。

“阿罗,这个是什么?”

“花,月季花。”

“月季花是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它还会长大吗?”

“……呃、不知道,应该不能吃吧?它会开花,下次我家的开了,给庆姐儿剪两支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女人甩下树枝,拍起掌来。

跟封悦差不多的年纪,却做一副天真小女儿状。

她看见了沈延卿,眼睛警惕的瞪大起来,“你是谁,是来跟我抢阿罗的吗?”

说着又捡起树枝抓在手里,像一只护食的幼兽。

沈延卿顿时讷讷,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女人有点不对劲,应当智力有问题。

他下意识去看江汨罗,想讨她的主意。

江汨罗叹了口气,“庆姐儿,这是沈先生,是我的朋友。”

“……朋友?”庆姐儿怔怔,面带不解,“朋友……是我跟阿罗这样吗?”

江汨罗语气一顿,笑着拍拍她的头,“是啊,就像我跟庆姐儿一样,会一起说话一起吃好吃的。”

庆姐儿有些受伤,低着头,用脚尖碾着地板,“所以……阿罗的饭,我不能一个人吃了吗?”

她说完又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瞅着江汨罗。

这真是小孩子争宠才有的表现,江汨罗头大,叹了口气,面对一个心智低幼还有精神病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才好。

“不会的,饭还是你一个人的哦。”沈延卿这时却已经从惊讶中很快回过神来,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眼神,试图接触庆姐儿,“而且,你还可以有更多好吃的,如果你同意我跟江……阿罗、做朋友的话。”

他第一次直呼江汨罗的名字,有些不习惯,说到最后磕绊一下。

但却顺利吸引了庆姐儿的注意力,替江汨罗结了围。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延卿保证道,“阿罗还是你一个人的,你也可以跟我做朋友。”

这人呐,只要长得好看,就容易处处占便宜,哪怕庆姐儿因为心智问题而变得单纯,也很快就被沈延卿取信。

在沈延卿给了她一包巧克力以后,就欢天喜地的认了这个朋友,瞅着江汨罗的神情兴奋激动。

“阿罗,我有新朋友了!”

江汨罗:“……”行叭,你开心就好:)

她将庆姐儿打发回去,这才跟沈延卿一块儿准备搬东西上楼。

他挽起了衣袖,江汨罗又看见了他手上的伤疤,眼睛一眨,“行李箱你推吧,有点重,我搬书。”

沈延卿微微一怔,“……书很重的。”

别看箱子不大,其实分量不清,就一本《心脏外科学》就能当砖头砸死进门的小偷了。

见这人不领情的江汨罗微笑:“我乐意。”

我想牵你的手

  • 作者:山有嘉卉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9.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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