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为什么董事长能刷脸,董事长的外孙女不能?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呀?”她眨眨眼睛,笑吟吟的追问道。

偏偏这话说得又极为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让庞经理一时间闹不清楚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一来就要特权给他一个下马威。

陈秘书给他电话的时候,董事长要带小姐来看看,刚才董事长的话更直白,让他带小姐熟悉各部门,这意味着什么?还不就是魅色要来一尊大佛了!

正在他斟酌着怎么回答才不得罪这位千金时,江汨罗倒噗嗤一声笑了,“你做得很好,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轻易打破,不管是谁来了。”

“走罢,带我到处走走,以后……总不能在这里迷路。”

江汨罗的声音和缓下来,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庞经理一愣,还没完全打好的腹稿顿时散了,“……啊、好的,咱们先上二楼看看。”

江汨罗点点头,先往前走,上了铺着红地毯的楼梯,厚厚的地毯一直延伸到二楼的走廊上,完全吸走了他们的脚步声。

“您小心脚下。”庞经理提醒了一句,伸手礼貌的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江汨罗点了一下头,看一眼脚下的地毯,边走边问:“庞经理,你在魅色工作了多久了?”

“魅色刚开业就来了,从总部调过来的。”庞经理回答道,“十年前我着急用钱,是何总帮了我,还让我到杜氏来当保安,后来魅色开业,就直接安排我过来当副总,一年后原来的那个经理不干了,我就顶上。”

江汨罗顺着他的话问道:“十年前?我哥那时候才二十多岁吧?”

“是,何总那时候大学还没毕业呢,跟同学去我们那边旅游,就认识了。”庞经理解释道,又看了一眼江汨罗的表情,见她认真听着,干脆又继续解释下去,“我们那里很穷的,到现在都还有很多人没脱贫,我读完高中就去当兵了,转业那年我妈得了尿毒症,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我跟亲戚借了钱,送我妈到县城的医院,医生说让我们到大医院去,但我没钱了,就想着回去借一点......”

结果他的母亲不愿意儿子再去受人白眼,在他走后也偷偷离开医院,想要搭下一班车跟着回去,却因为身体原因在车站晕倒,恰好碰到了和同学一起去那边旅游的何固熙,帮忙将她又送回医院,医生把庞文武叫回来,数落了一顿说他不注意安顿好自己的母亲,吵吵嚷嚷之间何固熙才知道他家的事。

“后来是何总跟他几位同学给我妈捐了款,又听说我还没找着工作,就让我带着我妈到容城来,既能给我妈更好的治疗,也能找个工资高点儿的活。”

江汨罗听到这里,点点头,“所以你就进了杜氏。”

庞文武嗯了声,带着她在二楼各个区转着,这层是歌舞厅,一边是开放式的酒吧,有舞池有卡座,“每天晚上都有歌手驻唱,咱们这儿过去几年好几个驻唱歌手被星探挖走的。”

又说了几个名字,有的不出名,有的已经小有名气,江汨罗记得在综艺节目上见过。

“这一边都是包厢,也有很多不喜欢吵闹的客人会选择这里。”他一边继续介绍,一边推开一间空的包厢让江汨罗看里面陈设。

其实和普通KTV区别不是很大,只空间宽敞不少,尽管没人,灯光还是亮着,七彩的灯光照在人脸上,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江汨罗觉得有些眩晕,晃了晃头,“庞经理,菜单给我看一下。”

庞经理从一边的柜子上取来一本暗蓝色封面的本子,江汨罗打开,借着光仔细看菜单里的餐点酒水名字,都很直白,类似于西餐的套路,将原料都写出来,没什么可疑之处。

她也没觉得失望,毕竟早就预料到不会把那些东西放到明面上来了。

“出去吧。”江汨罗看完菜单,交还给庞经理,又一前一后走出了包厢。

“三楼是什么?”她问了句,还未听见庞经理的回答,就先听见一阵厉声道,“潘总,麻烦你放尊重点,我是翻译,不是小姐!”

声音有些熟悉,江汨罗奇怪的扭头看过去,意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先愣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道:“......师姐?”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邱漾,她似乎遇到了麻烦。

“师姐。”她又叫了一声,然后向那边走去,状似无意的看一眼和邱漾发生争执的男人。

是个穿着蓝色西服剃着鸡冠头的年轻男子,他的耳朵上戴着黑钻耳钉,手上戴着时髦的手链和戒指,嘴角歪斜着露出邪笑。

“给你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贞洁烈女啊,小爷告诉你,回头你得跪下来求我!走着瞧!”

他骂骂咧咧的说着,还要伸手去扯邱漾的手腕,还没碰到人,就被江汨罗接连两声“师姐”打断了,有些恼火,可转脸看见江汨罗,立刻又笑了起来。

“呦呵,又来一个小美人,是不是想认识哥哥啊......”

“放肆!”他话还没说完,庞经理就呵斥了一声,这人可真够不长眼的,也不看看是谁就开口调戏。

“你是哪根葱......”

“先生,你眼歪嘴斜,是不是得了面瘫?面瘫是病,劝你早点治疗才好。”江汨罗飞快的打断他的话,讽刺道。

对方立刻恼羞成怒,想要挥着拳头冲过来,但他身边的随从人员立刻反应过来,将他拦腰抱住,“小潘总,那是魅色的经理!”

说的是庞经理,显然没认出江汨罗,江汨罗想了想,也对他们毫无印象,并没有出现在那晚的宴会上。

“应该是昌盛集团的公子,这位......”庞经理看了眼邱漾,“应该是被雇来做翻译,然后被缠上了。”

江汨罗点点头,“我对他做什么的话,没事吧?”

庞经理微笑着摇摇头,“这是杜家的地盘,您想做什么都没问题。”

反而是受了委屈他没法跟董事长和何总交代。

这时楼梯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面色冷肃的保镖走了过来,“小姐。”

“把这几位请出魅色,这么厉害的人物,魅色庙小,招呼不起。”言下之意就是将他们列入拒绝来往名单了。

“有意见去杜氏找我哥何固熙说去罢。”江汨罗说完,挥了挥手,几个保镖就扑了上去,将一行人拖走,只留下还目瞪口呆的邱漾。

“......阿罗、师妹?”她有些讷讷地,不太敢确定面前这位周身名牌,发起火来面色冷漠的年轻女郎。

江汨罗轻笑,“是我啊,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杜氏做翻译么,这是公司的业务”

“呃、有个熟悉的朋友接了翻译的工作又来不了,我帮她代班,结果来的却是小潘总,就......”她有些尴尬,话没说完就停下来了。

江汨罗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道:“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有空一起吃饭,别担心,这次以后他不敢再找你麻烦的。”

邱漾愣愣的点点头,江汨罗也没和她多说,转身就和庞经理往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没多久来了个女服务员,将邱漾带到了休息室,温声安抚了一通,还给她端了一杯温牛奶。邱漾端着杯子,半晌才问道:“刚才跟着阿罗的那位是......”

服务员不知道江汨罗的名字,但认得人,“刚才那位是我们董事长的外孙女江小姐,跟着她的是我们庞经理,今天是带江小姐熟悉这里各部门情况,据说江小姐要来这边上班了。”

邱漾吓了一跳:“......”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经过邱漾这个插曲,江汨罗也没有心情很仔细的逛楼层了,只大略走马观花一番,上次来没注意,这里的三楼原来是购物中心,各种大牌应有尽有,四楼则是美容休闲娱乐区,五楼是她去过的餐厅包厢,六楼则是各个办公室。

转了一圈,江汨罗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这时庞经理道:“董事长他们还在谈公事,您要不要先去四楼坐坐?”

江汨罗点点头,说自己可以去,打发庞经理走之后,便直接坐电梯下到四楼。

在柜台处要了个美容的小包厢,预约了美甲服务和饮料,就先去包厢了,路过其中一间虚言着们的包厢门外,听见一阵笑闹声传出来,“你个傻逼!吸大口点啊!”

“就是,你这样有什么意思,艹!我的没有了,快打电话让人送几个气球来!”

“哟呵!嗨起来!!!”

江汨罗好奇的打门缝瞧进去,看见地上满地都是各色瘪了的气球,角落里歪七扭八躺着几个银色的小钢瓶。

笑气,江汨罗立刻想到这样东西,沈长河给她做过相关培训,那天章家小姐还说过这里有什么气球,没想到才来不到一天就撞见了。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叫了没有?”

“叫了叫了,说二十分钟后准时送到。”

江汨罗闻言眉头一挑,看样子,要这个的人不少。而且,二十分钟这个时间点......

她按捺下心里各种思绪,一脸镇定地去了自己包厢,美甲师的手艺是真好啊,她美滋滋的做了指甲,又等杜明谈完公事,在这里吃了午饭,就由司机送回明华山别墅了。

傍晚时分,她找借口出门去找沈延卿,到了医院门口,她一边等接通电话一边弯腰去捡从包里掉出来的小锦盒——她是以送礼物的借口出来的。

刚把盒子抓住要直起腰来,目光就被抽屉角落里一个东西吸引了过去,她伸手拿出来,一粒不起眼的小纽扣,可是......

特么的是监听器!!!

无数的猜测从脑海里汹涌而出,这辆车不是只有她开过,它的上一个主人,是何固熙,还是杜明说要给她买车她觉得不太好意思,随便要了一辆何固熙的,那这玩意儿是谁放的?

是别人要针对何固熙但他没发现,还是有人在怀疑她?

“喂,阿罗?”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男声。

第一百零七章

发现车内不知道被谁安装了监听器后, 江汨罗有片刻的慌乱,她毕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暴露,还是受到池鱼之灾。

不过不管是哪个可能, 都不是好消息。

正在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电话那边终于被接通了,“喂,阿罗?”

沈延卿的声音依旧充满着她熟悉的温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干净温润,让她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支柱。

“……啊、延卿啊, 我在你们医院外面, 下班了么?”她稳稳神,尽量用还算平稳的声调说话。

可是沈延卿听了却有些错愕, 江汨罗以前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她几乎从不在和自己私下交谈时叫他“延卿”,而是要连名带姓的叫。

用不同的声调语气表达她的心情。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他有些纳闷的问道, 还笑了两声。

可是江汨罗却答非所问,“对啊, 就在外面等你,出来就能看见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沈延卿一怔,随即想起社会新闻或者文艺作品里的桥段,被绑架了的人在绑匪胁迫下打电话跟家里人要钱,故意说些没有的事,以提醒家人自己遇险了。

这情况越想越觉得像江汨罗此刻,“听见没有,你快出来, 这里不能停太久。”

沈延卿忍不住问道:“阿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真的是来送礼物的,你快点。”江汨罗立刻否定道,“算了算了,你是不是还不能下班?那还是我进去找你罢。”

沈延卿听到那边似乎有她开车的声音,也没有别的异常动静,看起来很正常,不由得微微放了一点心。

忙回答道:“不用进来了,我现在就下班。”

江汨罗哦了声,“那你快点,我肚子饿了。”

沈延卿笑着应声好,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阿罗平时不是这么说话的。

“小庄,我先走了,你锁一下门。”他收起电话,将白大褂扣子解了脱下挂到门后,转头跟正洗手的庄娜交代道。

庄娜点点头,老师再见刚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江汨罗没有等很久,她一边透过车窗看着前面的医院大门,一边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车里轻柔的音乐在循环播放同一首英文老歌。

《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当歌词唱到不知第几遍“Looking back on how it was in years gone by”,沈延卿的身影出现在眼帘里。

江汨罗松了口气,伸手将音乐关了,看着他走过来的修长身影,弯腰伸长手到另一边去替他打开车门。

沈延卿在医院挂号打听里被一个病人家属叫住咨询问题,又拖了十来分钟,这会儿见江汨罗好好的,忍不住松口气,也有心情调侃她了。

“阿罗今天怎么这么贴心。”

江汨罗抿着唇,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个人跑过来叫他,“沈医生,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沈延卿于是只好扶着车门继续给这位追出来的病人家属解释疑问,末了安慰道:“不用过于紧张,冠心病患者保持日常心情愉快很重要,你们做家人的多体谅体谅,尽量不要让她过于激动和生气,多安抚她的情绪。”

“饮食上要注意控制血压和血脂,你看她这几个指标都不太好,还有糖尿病……”

“有条件的话,还是建议你们劝她做手术,因为她这个问题已经比较严重,刚才已经说过就不多说了。”

等病人家属满心感激的离开,沈延卿才低头钻进车里,刚要问江汨罗刚才电话里怎么回事,就见她将手机递了过来。

手机屏幕停留在备忘录页面,她写了几句话:“车里有监听器,来历不明,莫谈公事。”

沈延卿草草看完整句话,觉得脊背刷的冒出一层冷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时候反到是江汨罗镇定下来了,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和他说话,“我哪天不贴心,你说话要讲良心的。”

顿了顿,又问:“刚才那个是你病人?”

“……病人家属。”沈延卿一边慢吞吞的回答,一边看她写在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像平时一样,具体情况等去了饭店再说。”

“冠心病?”江汨罗又问道,一边说话一边准备发动车子。

沈延卿嗯了声,看着她点点头,将这句话删了,“病人家属想做可降解支架,病人自己觉得手术不安全,不愿意做。”

他说着把江汨罗的手机放回她的包里,听到她问:“可降解支架?好像在新闻上看过。”

“对,国产这个上市还没多久,聚L-乳酸NeoVas支架,就是PLLA的那款,用了雷帕霉素,研究数据看来效果还不错。”沈延卿恢复了平时的状态,跟江汨罗闲聊着。

江汨罗印象中隐约看过这么个新闻报道,“过多久可以被吸收降解?”

“要好几年罢,不过理论上是说有能恢复血管生理功能之类的好处,但现在谈这个还有些为时过早,新兴领域,有些地方还模糊,需要大规模临床长期随访结果来证明它的安全性。”

“只有它是安全的,才可能进一步推广,况且药物球囊跟它之间也互相竞争,之间的对比还要继续研究,离大规模普及还远着呢。”

江汨罗听完点点头,又开玩笑:“但等我老了要做这手术的时候,应该可以告别金属心了罢?”

沈延卿闻言呸了一声,“你这小乌鸦嘴,展望什么未来不好,想这个,我劝你还是好好保养,争取不要走到要上手术台这一步。”

江汨罗忍不住摇头笑出声来,一踩油门,车就开出去了。

吃饭的饭店在一家酒店,要了个小包厢,只坐他们两个,等菜上齐了,江汨罗才将自己发现监听器的过程说了。

“这车你开过多少次?”沈延卿听完之后问道,这东西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放得越久越危险。

江汨罗摇摇头,“没几次,也就上次……我到医院找你那次开了,之后不是你接我,就是坐司机开的车。”

幸好他们也不会在车上聊那些事,就是说,也是在他车里。想到这个,二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沈延卿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已经发现了,我那么害怕,当然要告诉姥爷了。”江汨罗回答得非常淡定。

沈延卿有些微愣,“……会不会太冒险了?”

江汨罗点点头,“挺冒险的,但我想试试,万一呢,打草惊蛇也有两种可能,蛇跑了找不到,或者蛇跑出来了被发现,一棍子打死。”

任何决定都有两面性,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好是对是错。

沈延卿见她已经有了决定,便点头应了,“我回去会告诉我爸他们,你多小心。”

江汨罗是以送礼物的借口跑出来见他的,带了东西,索性就交给他了。

“这是什么,还真给我准备了礼物啊?”沈延卿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枚铂金领带夹,尾端镶嵌了蓝宝和两颗碎钻,侧面边缘刻着花体的“shen”字样。

“好不好看?”江汨罗拿起来,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军区医院有着装要求,男职工必须穿衬衫打领带,那样穿白大褂显得非常正式和专业。

“等你以后哪天需要打扮的时候就可以用了,嗯……比如参加学术论坛做报告的时候?”她歪了歪头,又笑,“就是可惜你没有军装。”

容医大是没有国防生的,沈延卿读的临床医学出来也不是军医,况且军区医院里的医生也不都是有军籍的。

沈延卿捏了捏她的手,“毕业的时候,我原本是以文职军人身份进来的,后来我想入股延洲,恰好两年兵到期,我就退了伍。”

“不过何灿跟杨敏这两个同门,倒还是正经的现役。”

都是因为跟了个好导师,所以考研考博的时候大家都盯着大牛来报,争得头破血流,除了想学本事,也是为了对方的人脉关系。

江汨罗闻言一愣,“……可是你这样在军区医院不会很难晋升么?”

“只要有本事就不怕,更何况还有沈院长呢。”他摇摇头,实话实说,“不过要不是他要求,我当时会选择去一附院或者留在二附院。”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以后……可能还是会离开这里,不过要等沈院长退休之后再看情况。”

要是他敢现在就露出这种意思,沈院长非打断他腿不可。

“你答应回学校当老师,是不是千里埋线?”江汨罗忽然反应了过来,问道。

沈延卿摇摇头,不肯承认,“怎么可能,我想去军医大教书,也没人要啊,还是自己学校舒服。”

江汨罗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看了他半晌,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半晌,江汨罗才哼哼两声,“这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爸,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时他们已经回到了车里,江汨罗边说边伸手敲了一下车窗,发出清脆的“叩”声。

沈延卿笑着拉过她的手,将她两只手掌都包在自己掌心里,“怎么不关你的事,我是提前告诉你,阿罗,你以后是要给我当财政大臣的。”

江汨罗怔了一下,随即红着脸用力把手抽出来,“……谁、谁说的,你、你少做梦了。”

沈延卿笑了两声,没跟她顶嘴,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温声道:“军装还有两套留作纪念的,你想看我穿的话,等哪天有空罢。”

“真的?”江汨罗眼睛一亮,立刻放开准备转方向盘的手,咻的回头去看他。

沈延卿点点头,又提醒她开车小心,然后就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将他送回到豪庭雅墅的沈家,江汨罗将他推醒,“我就不进去了,你替我跟叔叔阿姨问好。”

“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沈延卿笑着凑过来,搂着她的腰亲了一口她的脸。

温柔的吻从脸颊转移到额头,再到鼻尖,最终吞噬掉她唇齿间的呼吸和悸动。

他温热的大手从上衣下摆溜进衣内,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和两个隐约的小漩涡,指腹的薄茧刮在她的身上,带起一阵微弱的电流向她袭来。

江汨罗颤栗着躲开他的禁锢,示意他停下,然后看了眼放置了监听器的地方。

沈延卿满腔翻滚沸腾的血液立刻冷静下来,有些无奈的摸摸自己鼻尖,“……晚安。”

江汨罗趴在车窗上看他进了门,九月份了,即将开学,风还是那么黏热,吹在她脸上,有些潮湿的热气。

等她回到明华山杜家别墅,杜明已经在家了,看见她一件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就问了句:“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姥、姥爷……”江汨罗看见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跑到他身边,向他张开手掌,“我在我车里发现了这个,好可怕,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小小的纽扣状监听器躺在她手心,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光芒有些诡异,杜明一愣,“……你车里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找东西,突然发现的。”江汨罗面不改色的编瞎话。

杜明将她手心里的东西拿过来,略微沉吟片刻,“你那辆车,原来是是固熙在开罢?”

“我今天才开第二次。”江汨罗连连点头,说着有些懊恼,“是不是有人监听表哥?下次我也要经常检查才行,以防万一。”

杜明闻言抬了抬眉头,“很有可能,毕竟你还没有什么监听的价值。”

江汨罗撇撇嘴,刚要反驳,就听他道:“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和你哥处理,先去休息罢,明天……”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怎么样,打不打算去魅色?”

江汨罗点点头,“我觉得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罢。”杜明慈爱的笑笑,“那边的话对你来说工作轻松点,认真的话,也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江汨罗受教的点点头,道了声晚安,就上了楼梯,走到二楼时,听见杜明叫杜管家通知何固熙回来一趟。

看起来和他没关系?她想了一下,又决定静观其变,反正草已经打了,就看有没有蛇了。

第一百零八章

杜明拿走了江汨罗这个监听器, 吩咐杜管家叫何固熙回来,然后进了书房,刚坐下, 杜管家就进来了。

“少爷那边没接电话。”杜管家告诉他道。

杜明抬头看了一下手表, “十一点多了,不接电话很正常,年轻人嘛。”

杜管家问:“要不要继续打电话?”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 明天我再告诉他。”

说完挥挥手,神情不太在意, 杜管家看一眼他的脸色, 见他没别的事吩咐了,就说了句您早点休息, 就出去了。

宽敞的中式书房里一水的紫檀和黄花梨装饰,冷凝又厚重,杜明看着面前这个监听器, 沉默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这个外孙女倒是很聪明, 要是从小就在杜家,也就没何固熙什么事了,只不过现在杜氏的事已经基本成定局,贸然改动到底不美。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累,会厌倦。死里逃生的时候没有,杜海棠跟人私奔到处找人的时候没有,后来鸿海国际被查封杜氏差点元气大伤的时候也没有,甚至给杜海棠办葬礼的时候都没有。

偏偏是这时候, 看着这个监听器,他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将自己席卷进去。

又过了片刻,他还是选择打开监听器的后壳,从那里掏出一张极微型的内存卡,熟练的连接上电脑,读取音频文件。

听到江汨罗与沈延卿的对话,好像内容很多,但都是些琐碎,比如她上课觉得什么很没意思,比如沈延卿去给学生监考,或者是某个医学问题的讨论,没有一点杜明想要的消息。

要么是他这外孙女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局外人,要么就是太谨慎,杜明笑了一下,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他有心想看看江汨罗去魅色以后会做什么,再下定论也不迟,但意外没有让他有等候的时间。

半夜三点多的时候,医院来电话说庆姐儿再次昏迷,情况比之前还要严重。

杜管家刚睡下没多久就又起来,匆匆赶过来,见杜明正在换衣服,不由得劝道:“您就别去了,我自己去一趟看看……”

“让人把小小姐叫起来。”杜明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万一这次过不去,不能最后一面都不见。”

杜管家有些犹豫,“这……小小姐还小呢,休息不够……”

“快去,不然时间来不及了,庆姐儿喜欢她,见了她会高兴的。”他的语气淡淡,却偏偏有种肃杀的味道。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能违逆他的任何一个决定,杜管家于是不再说话,转身出去,上楼,敲响了江汨罗的房门。

江汨罗睡得不是很好,一直在做奇怪的梦。有时是她在不停的奔跑,有时是在空旷的野地里突然遇到从天而降的巨石将她砸得屁滚尿流,到了后来,她衣衫褴褛的被绑在牙科椅上,面前来了一个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男人。

她想大叫沈延卿的名字,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胸腔像被大石压住,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小小姐,小小姐。”

她知道叫的是自己,想大声回应说我在这儿快来救我,一挣扎,就醒了过来,然后才发现是贪狼在搞鬼。

它不知什么时候跑上的床,整个人横着压在她胸口,被子都被它扒拉走了,一只爪子还伸进了她的衣襟,色迷迷的用肉垫贴着她的锁骨往下一点。叫她的人则是杜管家。

上一次被叫醒还是辛姨,想到这里江汨罗忍不住眼皮狂跳起来,立刻掀被下床,鞋子也没穿,赤脚跑去开门,“怎么了,是不是庆姐儿又出事了?”

她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其实心里已经了八成的肯定,因为面前的杜管家面色凝重,往常的笑影都不见。

“抱歉打扰您休息,是医生打电话过来说她又昏迷了,董事长怕这次过不去,所以才......”他解释着,有些抱歉的望着她。

江汨罗点点头,“我马上就下楼。”

换衣服的时候,她还给沈延卿打了个电话,因为职业关系,他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江汨罗的电话一来他就接到了。

“你别来了,明天还要上班,下班了再过来,有事我会告诉你的。”江汨罗急促的道,一边说一边匆忙下楼。

沈延卿听见她那头下楼梯的声音,想了想,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后给医院护士站打电话询问今晚是那位医生值班。

又是柳泉值班,他干脆把电话打到了他的私人号上,询问庆姐儿现在的情况。

柳泉那头很忙,正盯着56床病人的病历记录不停刷新检查结果的页面,送了急查,应该快出结果了,闻言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肝性脑病,已经是终末期了,出现这种情况时意料之中的。”

“她白天放过一次腹水,之后就一直不太对劲。”

他说是下午抽的腹水,沈延卿道:“她现在状态怎么样?”

“嗜睡,意识模糊,但对语言和动作刺激有一定反应,明显定向障碍,扑翼样震颤没有引出,West-Haven评分是三级。”

四级就是完全昏迷,对语言和刺激完全无反应,最严重的时候,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沈延卿微微沉吟,“检查结果怎么样?”

柳泉刚想说还没出来,就听办公室电话铃声响了,学生接起来,告诉他,“老师,56床钾离子和胆红素报危急值了。”

他再刷新检查结果,就看到新的检查结果一片被标注的红色,不由得在心里直骂娘,匆匆跟沈延卿说了一下大概情况,就又忙着要去处理病人情况了。

我想牵你的手

  • 作者:山有嘉卉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9.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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