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等下了楼,一眼就看见沈延卿抱着一只橘猫使劲揉,贪狼正骑在一只哈士奇背上满屋子转悠,下意识就叫了声:“姐夫你来啦。”

场面顿时有瞬间的寂静,吓得他一激灵,卧槽!我姐夫到底见家长成功没有,我是不是叫得太快了!?

“呵呵,呵呵呵……”他干笑着,在江媛吃人的目光里走过去,迎上封悦和煦的目光,“这就是阿睿吧,哎长得真帅气,听说你在延洲上班?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个个都年少有为。”

说着又夸了两句江媛会教孩子,再给个大红包。江媛就乐意听人夸她家孩子好,加上封悦是当老师的,跟人交流是本能,很快就聊了起来。

等到了将近中午,郑树一家三口也到了,这是江汨罗第一次见到他儿子,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屋子里很快就分成了三派。

一边是三位主妇家长里短,一边是三位父亲聊工作和国际大事,沈延卿他们开始组队打游戏,难得有两位高手不嫌弃沈延卿菜,带着他一路碾压杀出重围。

江汨罗最有空,一边逗猫一边观战,瓜子皮扔成座小山。

晚上吃过饭,大家就散了,封悦跟沈长河回容城,把车开走了,沈延卿被留下来,站在门口有点可怜兮兮的。

江汨罗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排他,先是问:“什么时候上班?”

“年初七。”沈延卿应道。

江汨罗点点头,犹豫片刻,“……那你晚上怎么睡?”

沈延卿说不知道,要是在容城,他是跟她睡的,可这里是许县,不一样了。

“那就等会儿再说吧。”江汨罗清清嗓子,决定先放下这件事。

他们都不知道,江媛偷偷把梁睿叫走了,背着所有人,悄悄问:“在容城的时候,你姐跟那谁一起住的?”

“你说我姐夫啊?”梁睿摸摸头,老实道,“是啊,他们住一起的,住我姐那儿。”

应完又问:“你问这个干啥,想当姥姥了?”

“……那么多猫狗,我早就是姥姥了。”江媛一巴掌打他背上,骂了句,“走开,看见你就烦,瞅瞅你回来几天胖的……”

梁睿:“……”我特么在你这儿永远宝贝不过三天:)

眼看着快到睡觉时间了,江媛还没动静,江汨罗想了想,主动去问:“姑,客房有被褥的罢?”

“要什么客房啊,你俩分房睡的啊?”江媛乜着眼看她,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江汨罗忍不住有些尴尬,红着脸,没敢应,转身就跑了。

“怎么样?”沈延卿看她回来了,靠过去,小小声问道。

江汨罗含含糊糊的应:“……说是让你跟我睡。”

沈延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那股喜意在眼角蹦哒,怎么压都压不住,也不用说话,光是笑就让江汨罗忍不住脸红透了。

这是沈延卿第一次看到江汨罗成年之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比她在容城的住处要简单得多,小碎花的床铺,一边是梳妆台,一边是书架,中学时代的课本都还留着。

她留在书本上的字迹很娟秀工整,还没有进化到如今的医生专用字体,沈延卿翻着书,翻出一张语文试卷的答题卡来,认真的阅读她的作文。

没读完就被江汨罗一把抢过去,他拽着她的手,将人拉到跟前来,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仰着脸看她,“不让我看作文,那我看你?”

江汨罗推了一下他的脸,嘟囔着说他烦人。

就这么滚到了床上,头靠头脸贴脸的窃窃私语,江汨罗问他:“带没带那个?”

“带了。”他亲亲她的嘴儿,问她,“你家房子隔音怎么样?”

“不知道,应该很一般。”普通民宅么,建的时候也没考虑太多这个。

“隔壁住着谁?”

“……阿睿。”

沈延卿笑了声,伸手钻进她衣服里,揉着她的腰,“那你一会儿小点声儿?”

江汨罗脸越来越红,兴致被他撩拨起来,想停下又有些舍不得,只要拼命咬着牙关,不敢哼出声儿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紧张得要命,沈延卿被她的紧绷刺激得不轻,愈发用力罚挞,甚至以看她被刺激得差点呼出声为趣,有些轻佻的问她:“阿罗,舒服么?”

江汨罗根本不敢应他,只盼着他好快点结束。

夜一深,周围就显得极其安静,江媛不知什么时候给换的大红被面底下鸳侣成双,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睿:今天我还是那个助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冬天天亮得晚, 已经七点了,还是将亮未亮的天色,沈延卿因为换了个地方有些不习惯, 醒得早, 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什么也没听到,除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呼吸,什么都没有,连早起的鸟儿都像是已经放假睡懒觉去了。

屋子里更是安静, 又不用开门做生意,江媛就没那么早起, 主妇都还在睡, 别指望其他人早醒。

沈延卿顿时觉得有些无聊,他数着数, 开始玩江汨罗的手指,玩着玩着就玩出了火来。

江汨罗是睡梦中被一双不停游走的手给摸醒的,“......嗯、你做什么?”

“睡不着, 阿罗你快醒。”他干脆摇摇她的肩膀,翻身凑上前去亲她的脸。

江汨罗眯着眼, “......你有病?”

“阿罗,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他央求着,望向江汨罗的眼睛湿漉漉的,闪闪发着发光,盛满期待和跃跃欲试,像是如果她不答应,他就会一天都不会开心了似的。

“大家就要起了......”江汨罗被看得头疼,不答应他吧有点愧疚,答应吧又这个点了, 难道大人都起了他们还要赖床?

沈延卿见她犹豫,又加把劲游说,“我快一点就好了,行不行?”

江汨罗不吭声,他等了一会儿,当她是默认了,欢喜的上前来亲她,江汨罗就半推半就的让他得逞。

她是玲珑而饱满的,像秋日熟软了的水蜜桃,沈延卿抚着她背上的蝴蝶骨,忽然说了句:“总算是比前阵子胖些了。”

江汨罗仍旧不说话,被动的让他亲着,怕刺激他闹出更大的动静来,甚至都不敢像以前那样主动给他回应。

幸好清晨的欲望来得汹涌,去得也快,喘息声将停,天光也已经大亮,阳台上传来一阵喵呜喵呜的叫声,贪狼从昨晚爬床的梁睿卧室沿着阳台外放空调主机的地方跑了过来,正在提供叫醒服务。

“真烦人,还得我去洗被单。”江汨罗忽然回过神来,嘟囔着说了句。

沈延卿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个去还不够显眼,带上你告诉全家我们干了什么好事?”江汨罗没好气的推搡,催他起来。

后来沈延卿就站在楼下的院子里,提着逗猫棒,仰头看着楼上的阳台,她正在晾一条白底小碎花的被单,那风一吹,被单就轻轻飘荡起来,连同她的秀发一起。

他看着她,忍不住有些得意,看啊,那个漂亮的好姑娘,是我家的,我们会结婚,会有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会一起走很久的路,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春到冬,从年轻到白头。

仿佛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汨罗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看他正定定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也回给他笑脸,眨眨眼睛。

“阿罗,快下来,我们去散步。”他把手拢在嘴边喊道。

“马上下来。”江汨罗招招手应得很欢快,说完就转身回了屋,片刻后就跑了出门。

就像以前念书时去同学家叫人一起去网吧似的,只是现在光明正大,不用怕对方家长数落带坏他家孩子。

加上江媛还从客厅门口伸头出来让他们别溜达太久小心着凉,更像了。

沈延卿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替江汨罗穿上大衣,拿了狗绳,把还想埋头睡觉的初七硬是拖出了门,其余几只猫都窝在一起呼呼大睡,阿狸和二黄三黄侧着睡成一条,露出柔软的肚皮,初一和十五则团成一团,把脑袋压在尾巴上。

贪狼的姿势和它们都不同,趴坐着眯着眼,有点动静就睁眼看看,江汨罗说:“这是它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表现警惕的睡姿,爪子放在前面更方便开溜,一有不对劲就随时开溜。”

“初一和十五因为来过好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知道是安全的,但和一直生活的家又不一样,所以还留了点小心眼,边睡边观察周围环境,如果时间够久,它们对这里更熟悉,就会像在家一样,睡成一滩。”

正说着,贪狼站了起来,跑到江汨罗脚边,仰着头。用湿漉漉的绿眼睛定定看着她。

江汨罗还没说话,沈延卿先受不了了,弯腰摸摸它头,“你也想出门散步对不对,一起去?”

贪狼看他一眼,又回过头继续看着江汨罗,等她的回答。

江汨罗点点头,“让爸爸给你穿上小衣服就去。”

“喵呜——”看我多明白家里谁做主!!!

沈延卿一边笑一边给它穿上江媛昨天才给它做好的红色小棉袄,考虑到外面人不多,就没给它带绳子,一起出了门。

路上没什么人,县城也就巴掌大,走二十分钟就到了步行街,不进街里,往上走一点就到了河边,高高的堤坝,边上种着四季常青的灌木,学名叫基极树,也有很多人叫它福建茶。

初七一路钻草丛,不仅自己钻,还要贪狼一起钻,结果它的小衣服就被树枝挂住了,气得直叫唤,被沈延卿解救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扑上去打初七,两只谁也不让谁,打成一团,吸引了路人注目的眼光。

江汨罗笑得收不住,边笑边往一旁歪,沈延卿原本要去拉架,可见她开心,又看看虽然在打架但还有分寸的小哥俩,选择了袖手旁观,扶着江汨罗的肩膀微笑看着。

最终结果是贪狼赢了,不管是它本来就很有实力,还是初七让的它,反正最后它很得意的坐在了初七的背上,圆滚滚的脑壳转来转去,一脸严肃表情,别提多趣致了。

江汨罗刚要和沈延卿说它,就听见一旁有人叫她的名字,“江汨罗?”

江汨罗疑惑的回头去看,看见以为穿着灰色羽绒大衣的中年妇女,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正看着自己。

她从记忆里找到这个妇人的身影,礼貌的笑着打招呼:“张老师好,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

“真的是你啊。”张老师抬脚走了过来,笑道,“我都不敢认,你变化太大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长大了嘛。”江汨罗笑着解释一句,她记得念书时张老师是她初三的数学老师,那时她数学略微拖后腿,还是张老师替她补习的。

也是这位老师,在知道她被同学孤立之后,告诉她,只有走出这里,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做人不能只看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因为没有与生俱来的资源,知识才是她这样的人改变命运的武器。

所以她很拼命的考上了容城的高中,也真的如张老师所说的那样,她拥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只是后来她回家的时候少,每次回来也没想过要走亲访友,于是十几年了,竟然一次都没有再和张老师见过面。

当年的小张老师还是个将将三十岁的年轻人,现在都已经年近五旬,眼角生了皱纹,鬓边也生了白发,成了老张老师了。

师生俩坐在河边的长椅上,说起过去的这些年,都有些感慨。

张老师还在县中学叫初中数学,已经是初三的班主任,“现在的小孩,比你们那个时候难带多了,都太有想法,好的时候觉得他们个个都可爱,烦的时候觉得没一个能行的。”

她无奈的摇摇头,又问江汨罗现在在做什么,听说是宠物医生,笑道:“这个不错,辛苦是辛苦,但收入好,对了,结婚了么?你同届的好几个都结婚了,有的还结了又离了。”

边说边看一眼在一边笑着不说话的沈延卿,江汨罗闻言便道:“还没,过段时间再考虑,先谈着吧。”

沈延卿听见这句话,耳朵动动,回头眯着眼看她一下,只见到她被冷风吹得微红的侧脸。

回去以后他才追着问:“就只是先谈着么,你没想过我们会结婚?”

江汨罗被他问得烦了,反问道:“要是没想过,怎么会同意你上家来?”

“那......”沈延卿正要说话,就被她打断了,“但我现在真的还没有想结婚这件事,我觉得现在很好,而且婚姻这件事,本来就该是顺其自然的,我们现在和结了婚有什么区别?”

“有啊。”沈延卿点点头,煞有介事,“没有证,属于无证上岗,怕被查水表。”

江汨罗被他噎了一下,立刻瞪了过去,“你少曲解我的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想现在结婚马上被催着生小人儿?”

沈延卿闻言认真想了想,竟然点点头,“......想要个跟你长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我一定对她特别好。”

江汨罗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想屁吃,于是伸出手指戳他的心口,“你敢保证你一定能生得出女儿?你是不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

沈延卿想反驳,但又发现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加上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江汨罗占据主导地位,他有时候很善于扮演妥协的一方,因为那样能快速让她心软,进而改变主意。

比如现在,他就点点头,软着声音道:“那你想要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啊。”

说完又还嫌不够,强调道:“不管哪天都可以的。”

江汨罗果然飞快的被他套路成功,摸摸脸,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不会很久的,别担心。”

小模样认认真真,别提多可爱了,沈延卿一把抱住她,亲了一口,刚要趁胜追击问大概什么时候,楼下就传来了江媛的声音:

“阿罗!你下来!有事跟你商量!”

已经是大年初五,江媛不再每天都在家,不时就会出去一趟,尤其是去买菜,市场上已经渐渐有档口开始做生意了。

今天江汨罗和沈延卿出门以后她也出门了,现在刚回来。

江汨罗听见江媛的声音,立刻将沈延卿一推,也不管他被自己推个大跟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应着声就下楼了。

“姑姑您找我什么事啊?”

“我刚从算命先生那里回来。”江媛喝完一杯热茶,喘了口气,“给你妈挑了日子,正月十六,你能回来么?”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杜海棠去世火化后,因为她的遗愿,江汨罗先是暂时将她的骨灰留在身边,一直到她从糟糕的身体和情绪状态中走出,才终于询问了江媛的意思,在她同意的情况下,才在过年时把杜海棠的骨灰盒带了回来,现正放在顶楼供奉祖宗神主牌的小房间里。

她曾想过,要是江媛在知道一切后执意不肯让杜海棠归葬江家墓地,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毕竟当年江夙生和她只能算私奔,中间有还隔着如此复杂的恩怨。

只是那样的话,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毕竟那是她的生身父母,她与是庆姐儿的杜海棠一直都感情如此融洽。

万幸的是江媛并没有让她为难,而是说:“人死如灯灭,再多恩怨都过去了,何况那些事也与她没关系,她葬过来,你清明时也好有个扫墓的地方。”

对于她说可以买墓地这事儿,是说:“费那钱干嘛。”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

前几天过年事忙,选日子的风水先生也不做生意,江媛是今天才去问的,问完出来的时候,顺道去找了寿材店的老板,加钱订个新墓碑。

这一趟下来,江家那个江夙生的媳妇又成了讨论话题,只是人已经死了,也没人见过,话说到最后,有又总会绕回江汨罗身上,说她小时候如何,江媛又如何,一家子人,靠个女人撑起来云云。

又要说起江汨罗带了个男人回来,是她男朋友,快要结婚了,听说家里条件很好,哎呀这是飞上枝头了,江家就要起来啦!

春节假期就这样在别人的讨论中平静过完最后两天,年初七晚上,江汨罗带着江媛刚做好的脆皮肠和其他鸡鸭鱼肉和沈延卿一起返回容城,临走时看看车里还有空间,江媛又塞了一箱鸽子蛋进来。

回城的路上,沈延卿问江汨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跟杨院说好是事情结束之后,应该是十六之吧。”江汨罗开车,一面看着前方路况,一面应道。

沈延卿闻言就道:“明天还跟不跟我去上班?”

“还是不去了吧,我在家收拾一下东西。”江汨罗想想,摇了摇头。

沈延卿嗯了声,其实心里有些遗憾,哎呀,带家属上班的好日子就这么没了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可第二天江汨罗想了想, 又还是去了军区医院,一是自己来做个检查看看身体情况好不好,二是她一个人闲下来终究有点不习惯。

“师母好, 沈老师去洗手间了。”中午时分, 诊室里只有沈延卿带的学生一个人,见她来了,忙打招呼。

江汨罗诶的应了声,然后笑着问:“没病人了么, 怎么还不去吃饭?”

沈延卿这个月带的学生还是个小伙子,和前几个月给本科的学弟学妹当心肺复苏助教的李乐不同, 他活泼很多, 圆圆脸笑起来特别讨喜。

他应道:“等老师回来锁门就去。”

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 沈延卿回来了,白大褂的袖子撸到肘弯,眉宇间有些疲惫。

学生忙道:“老师, 师母过来了。”

沈延卿进门看见江汨罗在,愣了一下, 随即笑开,“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么?”

“过来抽个血常规。”江汨罗应道,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检查单递过去,“喏,给你看结果。”

沈延卿接过来看了一下,道:“挺好的了,你乙肝疫苗多久没打了?”

江汨罗想了想,说不记得了,沈延卿顿时失笑, “你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那就明天查个抗体什么的,打个疫苗?这个还是要打。”

江汨罗又点点头,沈延卿看看时间不早,要去食堂,走之前喊他学生一起,结果倒被婉拒了,说是约了同学去外头吃水煮鱼。

等出了门诊楼,江汨罗才笑着调侃道:“我看人家是不敢跟你吃,你老爱抽冷子就提问,谁跟你吃能吃得安稳呐。”

当他学生真是惨,江汨罗几次看着因为被他突然提问又答不上来而一脸忐忑的学生,都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太惨了哇。

“答不上来我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可怕的。”沈延卿不同意她的调侃,反驳道。

“你愿意跟沈院长一起吃饭的时候被问为什么给病人开一个要医保答疑的药么?”江汨罗问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还想嘴硬说我说错了?”

问完看他一脸沉默,就伸手挽住他的,劝道:“晓得你是为他们好,但是提问不在于一时,更不必在饭桌上,你要实在怕时间短教不了足够的东西愧对老师这个身份的话,可以换一种方式啊。”

“不要用提问这种这么直白的方式,换成有趣一点的,比如吃到猪心,你可以提两句从这块猪心的形态上看是哪一层,这不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大家同学之间很常做的么,既能记住知识点,又不让人坐立不安。”

沈延卿静静听着,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

“我刚才只是举例,你不要用很血腥的例子,不然很恶心的。”江汨罗见状连忙补充道。

她还记得以前高中军训,教官以前是个专门枪毙死刑犯的武警,有天食堂吃饭遇到他,一桌子女生,突然他就提起了怎么执行枪决。

“通常在我国,枪决的时候有两种姿势可以自选,一种是背对行刑者跪下,向头部或者胸部开枪,另一种是面对行刑者站着,向胸部开枪……子弹从头颅穿过,连脑浆都带出来……力量特别大,我这颗弹壳就是在地下一米深的地方挖出来的……”

时隔多年,江汨罗还能清晰的记起教官说过的这些话,也记得当时大家听了之后几乎同时结束用餐,教官还好奇怪的在背后问:“你们就吃饱了吗?我还没说完哎!”

她把这件事当笑话告诉沈延卿,意在告诉他,千万别犯这位教官的这种毛病,不然真就离鬼见愁不远了:)

沈延卿好歹能听进劝,连忙点头道:“我记着了,尽量改正。”

食堂里到处都是人,没穿工作服,也分不清哪些是医护哪些是病人家属,反正走几步就能听到有人叫他。

江汨罗松开他的手,在一旁靠窗的位置坐下,单等着他去排队买饭。

沈延卿嗔怪的看她一眼,伸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壳,“我打什么你吃什么,不许有意见啊?”

“要一个酸奶,不要红枣味的,我讨厌那个味道。”江汨罗点头,使唤起他来可比以前自在多了。

沈延卿去窗口买饭,江汨罗在原地玩手机,抬头的时候看见庄娜和李乐端着餐盘一边说话一边找位置。

“小庄医生,来这边坐啊。”她抬手招呼了一声。

庄娜一回头,看见沈老师家师母招呼自己,心里一咯噔,想去又不敢去。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谁叫我师母笑起来那么好看呢,就是老师提问太可怕我也认了呜呜呜。

沈延卿打饭回来,看见之前带的两个学生,还有些奇怪,“你俩轮一个科了?”

“嗯嗯,他们都去儿科了。”这个问题江汨罗刚才问过了,抢着回答道。

沈延卿看她一脸高兴的模样,有些纳闷,但也没问,笑着对俩学生道:“儿科不错,几位老教授都是泰斗级人物了,抓紧时间多学点本事,哪怕以后管不到儿科的病人,也能管管自己孩子。”

江汨罗拿着一瓶冰凉凉的酸奶,没喝,就握在手里,笑眯眯的看他一眼。

顿时就将他那些个大道理给噎了回去。

“今天的糖醋小排好像甜一点,你试试。”江汨罗夹了一块放他碗里,笑道。

沈延卿顺着她的话也说起了菜,偶尔夹杂着两句今天看的病人里有个挺复杂的,或者是周五要带组查房云云,反正整顿饭下来说不提问就真的一个问题都没提。

吃得庄娜跟李乐都有些懵了,老师今天转性了?

沈延卿倒没注意到两个学生挤眉弄眼的你来我往,而是发觉江汨罗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为后半顿饭里忽然就晴转多云。

“是今天菜不合口味没吃好?”走出食堂之后,他试探着问道。

江汨罗摇摇头,叹了口气,“就是之前跟你说教官说的那些……突然就想,他也要这样对不对?”

“大概会选站着吧,跪下对他来说……太没有体面了……”

她的声音放轻了许多,最后近乎于喃喃自语。沈延卿知道她说的是杜明。

至于何固熙,那是警方的污点证人,而且他没有经手过散冰之类的东西,牵涉程度还不及魅色的经理庞文武深,大概率会没什么事。

“也不是,现在已经有注射死刑了。”沈延卿想了一下,说到,“可能他是这种方式也说不定。”

江汨罗抿着唇,点了点头。

正月十六杜海棠落葬,除了江家四人,没有别的人来送行,沈郑两家原本想来,但工作又抽不开身,江媛就索性说不用来了,这时候还是低调点好。

至于沈延卿,以后有的是机会能来拜祭,不差这一时半会。

葬礼简单,两个小辈也就是换上素服,阖家吃一天素斋,也就过了,过后又继续各自的生活。

江汨罗又休息了两天才开始回仁心上班,孟菲菲抱着她哭了一场,直说以为她再也不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狠心,走这么久也不给个消息。”

“对不起啊,之前真的有事,不方便联系。”江汨罗笑着替她拭泪,哄了几句。

接着又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真的回来上班了吧?”

“是啊。”

“能值班么?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

“家里头也没什么事,都平安顺利罢?”

“……都好。”

“没怀孕不能劳累罢?要是有,一定说,我们庆祝一下。”

“呃……暂时没有生的打算。”

一通问答下来,张裕翔抱着段灏的肩膀激动不已,“啊!又可以一周值一天班了!又可以不用经常出镜被粉丝吐槽长得不好看了!感人极了!”

说完一边作抹泪状,一边跟江汨罗握手,“阿罗,你是中国好同事!”

大家笑作一团,但笑完了,还是很高兴的向她表示了欢迎,还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丁洋的感触可能更深一点,“我一度以为汨罗姐你真的不回来了,还在想是继续留在院长诊室,还是……”

他抿着唇笑笑,又摸摸头,“我还是觉得跟你这里比较自在。”

“……多谢。”江汨罗点了一下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一扬下巴,丁洋就立刻开始准备开诊要用的东西了。

老搭档的默契都是在这样的一举一动中流淌的,她知道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他也熟悉她的操作习惯,配合起来可以行云流水。

就像沈延卿有一天突然说过的那句,“我离开手术台,很多人都很难过,其中一位就是我的麻醉医生。”

那是他惯常搭台的麻醉医生,不是没有和别人搭台过,但只有跟他搭,他才最最最放心。

人们把有着这种感情的人,称之为伙伴。

初七在仁心的小伙伴就是十五,还有贪狼。贪狼是新来的猫,江汨罗考虑到它的习性,不忍心每天将它关在家里,于是便将它也送到了动物医院寄养。

“阿罗,你这猫够活泼的啊,看,又开始刨坑了。”

下午茶时间,终于又一次人齐,杨烨大方的订了附近最贵的一家送来,大家边吃边聊,偶尔好奇的看看窗外疯跑的贪狼。

江汨罗摇摇头苦笑,“它太好动了,在家里憋着,爪子一痒就要和十五打架。”

论理哥哥让着妹妹,也该是跟初一打才是,它偏不,跟初一初七没有矛盾,单欺负小姑娘一猫,好几次把十五打得都快自闭了,偏偏小姑娘还憨憨的,挨了打还想跟它玩,“它也不要脸,欺负人家还有脸带人家一起玩。”

江汨罗使劲吐槽,又连连叹气,“初七爸爸已经想把它送去奶奶家住了。”

听到她对初七奶奶的称呼,大家都悄悄的互相看了眼彼此,懂了懂了,是好事要近了。

但大家预料的好事还没来,江汨罗就又因病请假了。

到了四月底,杜明案基本审理结束,因为案情重大,特事特办,到了五月初便出了处理结果。

一是罚没非法财产,二是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何固熙也有刑罚,只是有期徒刑,刑期不长。

明华山的杜家庄园很快就传来了拍卖的风声,许多参加过杜明七十大寿的人都在猜,那位自从杜家出事就消失了的江小姐会不会突然出现买下这座庄园别墅。

杜氏的股价早在杜明和何固熙被带走当天就跌停板,将近半年过去,杜氏早就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空壳,唯一保住的竟然只有当初和杨氏合作的那个案子。

但也被股东把股份全部卖给了杨氏,如今杜氏已经改姓杨,新的合作伙伴是近年来已经崭露头角越来越显眼的延洲科技。只是还没有人知道延洲科技与杜家那位江小姐也有丝丝缕缕的关系。

杜明执行死刑前一天,沈延卿曾问过江汨罗要不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想了想,她还是摇摇头,“不了吧,见了面也没话可说,彼此尴尬。”

她又听说黄闵柔已经辞职,不再当警察,愣了愣,又点点头,“她可能真的不适合这个职业。”

我想牵你的手

  • 作者:山有嘉卉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7.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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