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沈延卿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看着江汨罗的背影,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嘚嘚声均匀得有种悠闲的气息。

他听到她叫人,“东子,今年的杨梅酒开了没有?”

“杨梅酒没了,你来晚啦,我给用冷泡茶调一杯?今年很流行的。”东子从吧台后面的厨房探头出来,又看了眼沈延卿,“沈先生也来了,好久不见。”

他还记得自己,沈延卿有些微惊讶,笑着点点头,“许久不见,你们生意还是那么好。”

“嗐,我们老板娘家的酒好呗。”东子笑着应道,给他们先上了杯冰水,又打量一下江汨罗的装束,吹了声口哨,“江医生今天这么美,约会啊?”

“关你什么事,调你的酒。”江汨罗嗤了声,往吧台边上的高脚凳一坐,晃了晃凌空的小腿。

黑色的尖头细高跟从她足跟滑落,又只扣了一点在足尖,不自觉的晃晃,让沈延卿想起第一次和她单独吃饭的情形。

也是这样,轻轻的一晃,就晃出了无数的摇曳风情,让他记忆深刻。

柠檬汁、朗姆酒、梅子露,加冷泡绿茶和薄荷、紫苏,一杯清新的绿茶mojito,入口酸酸甜甜,沁凉清新的薄荷香气中一股幽幽的茶香,明亮清爽,又能打开人的食欲。

这里的餐食依旧如同记忆中美味,但沈延卿却有点味同嚼蜡,甚至于坐立不安。

江汨罗发觉了他的不对劲,问道:“怎么啦,你不舒服?”

她举着酒杯,这已经是第三杯了,她的脸有点红,说话声音就跟平时的清亮干脆不同,有点软,拖着音尾,压低分贝的时候有种缠绵的味道。

沈延卿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烫,连忙摇摇头,“……没事。”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他努力压下心底涨满的倾诉欲望,装作心无挂碍的模样,和她聊天喝酒。

“对了,你说今天有喜事的,到底是什么?”

酒过三巡,江汨罗终于想起这件事来,沈延卿眯起眼笑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今天去做检查,除了我的手还需要复健,其他都恢复健康了,算不算喜事?”

江汨罗一愣,半天才想明白他的意思,新闻报道写那次庭审时,有写被告人伤医的原委,系因得知主治医师告知其妻(即被告)HIV检测阳性后,病人承受不住被妻子知道真相后的恐惧和打击跳了下楼,被告又因丈夫之死而对医生心生怨恨。

现在既然他说除了手之外其他都恢复健康了,也就表明他真真正正的摆脱了感染风险,以及受伤后治疗过程使用药物可能带来的副作用风险。

他还能上门诊了,也就说明,此时的他,已经连同心理阴影也一并除去。

“这算不算喜事?”他歪着头问她,目光炯炯,如有星光坠落。

江汨罗轻笑,和他碰杯,“算啊,大喜事。”

人这一生啊,活在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无奈和痛苦,但只要不生病,身体健康,心理强大,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能恢复健康,多么难得。

高兴的结果,就是江汨罗真的喝醉了,连把红油抄手吃了都没能清醒那么一点,反到沈延卿还没醉,但也知道不能继续了,“我们先回去。”

“不呀,我不回去。”江汨罗噘着嘴,像个撒赖的孩子,“要去玩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约我去玩儿?嘻……”

沈延卿老大的不自在,“……不是、你喝多了,我们不去玩儿。”

苍了个大天啊!他一肚子衷肠没诉呢,正主儿倒喝醉了,他跟谁说理去?

算了算了,还是改天等她清醒着再说吧,还以为能趁她微醺的时候哄她答应自己呢,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试图上位失败的沈先生结了账,扶着她艰难的走出小酒馆,身后是东子担心的目光,“沈先生,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叫了车。”他摇摇头,将要往地上滑的人往上提了提,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要是她还清醒着,沈延卿能这么靠近她,兴许心跳都要停了,可眼下,他担心还来不及呢,哪还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俩人一步步挪着往前走,到了路口,司机还没来,说有点堵车,沈延卿电话刚收线,就觉得肩膀上这个人翻了身,一把将他抱个满怀。

他一愣,又想起那天江汨罗刚从外地回来,进门就给他的那个拥抱,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与那时她身上的风尘仆仆不同,今日的这个她,身躯柔软,满身都是香水的淡淡花香和酒香,暖暖的,熏得人昏昏欲醉。

他舍不得推开她,于是一面告诉自己这是为了防止她摔倒,一面伸手搭上她的腰背,刚放上去,就觉得自己的耳朵被人咬了一口,不疼,但有刺刺的痒和麻,迅速从脚底升腾蔓延,直到心里长满了名为欲望的草。

“……阿罗,别闹。”他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明,低声轻斥一句,可是放在她腰上的手却在不断收紧。

江汨罗被他勒得有些难受,于是扭了扭身子,嘟囔了一声:“疼。”

声音有些委屈,又软绵绵的,带着一股暖暖的酒香,落在沈延卿耳朵里,没让他生出怜意,反而刺激出了一股兴奋和冲动。

但他立刻又回过神来,松了松手,“你听话,车马上来了,我们回家。”

“不回不回,不坐车!”江汨罗嚷嚷起来。

沈延卿一愣,然后问:“那……走路?”

“走不动呀!”喝醉的江汨罗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孩子,她跺着脚,“走不动走不动!不走!”

沈延卿原本放松了的手又立刻收紧,怕她摔了,另一边原本拎着她提包的手也放了上去,固定住不叫她胡乱扭来扭去。

“阿罗,别跳,别跺脚……”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就叫她踩了一脚,痛,钻心的痛,那感觉……直让他以为她穿着的不是鞋,是武器。

“嘶——阿罗,你乖一点。”他的声音紧绷,有些烦躁,又有些担心。

司机还没来,江汨罗已经忍不住,一会儿觉得热,一会儿觉得累,总之喝醉了酒,她似乎完全解放了天性,变得活泼又难缠。

那是另一个潜伏在她身体里的阿罗,是小时候无人在意然后被她压制在内心深处小小角落里的小女孩儿,江汨罗长大了,变得冷静理智,可阿罗没有,她年复一年,永远渴望有人可以让她撒娇耍赖,不会觉得她烦,会和她玩过家家的游戏。

也永远孤独。

只有在酒后才能看一眼这灯红酒绿的红尘浊世,万千风光。

沈延卿觉得,他该庆幸,庆幸她的内心如此强大,没有患上心理疾病。

“我们玩跳房子好不好?”她趴在他肩膀上,糯糯的问。

他不吭声,她就用手揪揪他后背的衣服,“你不喜欢啊?那……你喜欢什么?”

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一点好奇,和不自觉的天真,他却忽然答不上来她的问题。

似乎过了许久,他才轻轻的开口,“我喜欢你,阿罗,我喜欢你。”

周遭的车辆来往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不见,昏暗的灯光笼罩在他们的身上,静悄悄的,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江汨罗有些回过神来了,没说话,依旧趴在他的肩膀上,她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他的耳朵,耳尖轻轻动了动。

她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触感冰凉。

沈延卿顿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浑身僵硬,不知所措,连动都不敢动。

“那大哥哥,你和我玩好不好?”耳边传来她还是那么软糯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沈延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只是扶着她的腰,有些许狼狈的侧头躲避她的鼻息,“……阿罗,你再这样,我就忍不住了。”

“再继续,就回不去了。”

“那就不要回去呀。”肩膀上的人又扭了扭,贴着他的心口,茫茫然的问,“这是哪里呀?我家不在这里,我不要回去!不回去!”

“你不回去,那要做什么,嗯?”沈延卿一边耐心的安抚她,一边看着路边,心说这车怎么还不来。

“跳房子呀。”她正经的应道,指着不远处一栋楼,“那里有房子!”

沈延卿:“……”你个憨货!那是酒店!你带个男人去酒店干啥!

“去嘛,去嘛,我都没有去过,别人都去。”她扭着腰,哼哼唧唧的,然后拖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边走。

连她自己都信了她还在酩酊大醉,借酒装疯。

沈延卿不想去,拼命想拽住她,可是她也有力气啊,他又怕伤了她,便拖拖拉拉的挪着位置。

恰好这时司机打电话来了,“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里车祸堵住了,过不去,我先帮您取消订单,您另外叫车罢。”

沈延卿:“……”不是我说你到底咋回事啊!你是不是接了江汨罗同学的电话才不来的???

他接电话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江汨罗拽着进了酒店,她站在大堂里,歪着头看他,眼神可怜巴巴的。

沈延卿就没想过她会捉弄自己,想着她既然不肯走,那就在这儿住一晚也行,于是带她去办入住手续。

开两个房,前台问两个大床房么,他还没说话,她就连连点头应是,“是呀是呀,他给钱!”

沈延卿:“……”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走了,祖宗,别闹了,我拉不住你。”照顾醉鬼不易,沈先生叹气。

上了楼,刷房卡进门,开了灯,他准备照顾她洗个脸,把脸上的妆擦了,结果刚擦完起身要走,就发觉自己的领带被揪住了。

江汨罗知道自己是又醉了,可是她放不开手,干脆用力一拽,将人拖到身边来,“沈延卿,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的话,就不要走。”

沈延卿一惊,看见她的眼睛亮得出奇,顿时一怔,“阿罗……”

“你是想亲我么?”

他听见她问,这句话就像一个钩子,将他钩在了她的手心里,动也动不了,走也走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阿罗:还是要我自己来:)

沈医生:……删了,我重新来一遍!

第七十三章

房间里开了空调, 制冷却没那么快,热气一蒸,之前稍微散了些的酒意卷土重来, 更加凶猛。

江汨罗知道自己醉了, 也知道再继续下去事情或许会一发不可收拾,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脑子。

她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是很早就想问的问题。他不是那种能把感情掩饰得很好的人,看她的目光总是单纯、直接,又炙热。

偶尔还有依赖, 那是种对于很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好,可以得他喜欢, 可是又觉得这种感觉并不赖。被一个人如此喜欢, 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沈延卿定定的望着她,不知道她此时只是一时兴起, 又或者酒后吐真言。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喜欢的,也想亲亲她。

江汨罗醉得晕头转向,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一时间竟然恼了,抓着他的领带用力一扯,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不说话!”

“咳咳……”沈延卿没防备的叫她一扯,整个人就狗啃泥似的扑到了床上,即便酒店床垫很柔软,但那么用尽的撞上去,鼻子还是痛得他眼泪都快掉了。

这人怎么醉酒了这么野蛮的!?

他有些生气了,这一气,倒把酒意给气散了一点,却又不足以让他彻底恢复神智。

“阿罗!”他翻个身,仰面躺在大床上, 扬着声音叫了声她的名字,伸出左手扣着她的腰身一拖一拽,她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的往后倒下来。

沈延卿轻轻的往旁边一侧身,在她刚刚接触到床面时迅速的翻身,就把她整个人给压住了。

“你还凶不凶了?”他板着脸,故意沉着声音问她。

恍惚间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初七。

可是江汨罗醉了,他的教训她是听不出来的,只觉得好玩,这种坠落的感觉虽然十分短暂,但她却觉得,“像玩过山车哎。”

说完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疯婆子一样……”沈延卿无奈的收起表情,低声嘟囔一声,伸手撑着床垫,想要起来。

可是刚抬个脖子,就被江汨罗一把勾了回去,“星星不许走!”

星星?哪来的星星?

沈延卿有些错愕,听她自言自语的继续道:“这里有蓝天和白云,还有星星……”

他愣了愣,终于想到什么,扭着脖子去看房间的墙壁,看到了绘制在电视墙上的蓝天白云,这是酒店的装修。

“星星!”江汨罗两只手掌捧着他的脸,用力的扳回来,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睛,傻笑两声,“我的!”

原来她说的星星就是他的眼睛。

沈延卿明白过来之后,有片刻的感动,啊呀,原来我的阿罗,是这样描述我的眼睛的,不近视真是好!

但是这份感动与得意没有持续多久。

江汨罗似乎是嫌抚摸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欢喜,勾着脖子,一噘嘴,吧唧一下,亲在了他的眼睛上,他下意识的闭起眼,而后感觉一个滑溜柔软的东西在眼皮上动来动去。

沈延卿:“……”亲就亲你伸舌头舔我干嘛!!!

他忍着心底逐渐累积的躁动,声音又沉了回去,“阿罗,放开我,再继续就……走不了了……”

江汨罗松开他的头,平躺回床上,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歪歪头,“……那就不要走呀。”

柳叶眼眼尾微红,看着人时媚意横生,秋水一般的目光里盛满了温柔的魅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端庄可言,看得沈延卿心里一阵慌乱,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不自觉的吞咽着,喉结极速的上下滚动着,想说话,又发不出声音来。

江汨罗似乎觉得那动来动去的喉结很好玩,先是伸手摸了摸,然后又弯起脖子,亲在了上面。

“轰——”

沈延卿似乎看到了很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场景,高楼大厦在火药的作用下瞬间倾塌,那种震撼与此刻的感受重叠起来。

他浑身僵硬的怔了一瞬,旋即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上身一动,她就又躺了回去,一同掉落的,还有他铺天盖地的亲吻。

这亲吻从一开始的生涩凶猛,到逐渐变得熟练温柔,一点一点的,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掠夺着她口中的氧气,她不甘示弱的要反攻回去,却挣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可怜两个不会换气的人,最后都落个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下场。

沈延卿翻了个身,想下地去浴室冲个澡冷静冷静,却又听见这人哭唧唧的叫他:“沈延卿,我难受。”

你说她没醉吧,行为举止却判若两人,完全不是清醒时能有的,可说她醉了吧,她又很清楚的还认得人,准确无误的叫出他的名字来。

沈延卿顿时就叹气了,“……洗了澡就好了。”

江汨罗在床上扭来扭去,赌气似的道:“我不要洗澡!我要继续玩亲亲的游戏!”

沈延卿:“……”玩你的大头鬼!

他强行将江汨罗从床上拖了起来,带进浴室,将她抱坐在洗漱台上,叮嘱道:“乖乖坐着,我给你放水。”

进了浴室,可能是闹累了,江汨罗安静许多,乖巧的点点头,一下又一下的晃着小腿,看他忙前忙后给自己准备浴缸和衣服。

好了之后道:“来洗澡。”

江汨罗哦了声,朝他伸出手,“抱。”

她是被抱上来的,当然也要被抱下去啊!

沈延卿:“……”你特么能不能替我一个手不好的人考虑考虑!抱来抱去的不累么!

虽然腹诽,但他还是任劳任怨的左手一勾一带,江汨罗就下地了,他问:“脱衣服要不要帮忙?”

真就随口一问,江汨罗却大惊失色,抓着衣领嚷嚷道:“姑姑说不可以给男孩子摸的!”

沈延卿被她的举动闹个大红脸,有些讪讪的替自己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汨罗皱着眉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根本解释不下去,只好扔下一句你快洗澡,然后落荒而逃。

他用一张身份证代替房卡放进卡槽,把江汨罗的房卡拿走了——到底不放心,决定冲完澡后过来看看她。

江汨罗虽然醉,但怎么洗澡还是记得的,只是这浴室里的热气熏得她越来越困,于是等半个小时后沈延卿过来看她时,她已经躺在浴缸里呼呼睡着了。

沈延卿:“……”

将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从浴缸里打捞上来,并且给她擦干水,穿上浴袍,抱到床上,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不化身禽兽呢?

沈延卿觉得……不行,圣人来了也不行,除非他不举:)

睡着的江汨罗很乖巧,任由他摆布,等他把她浴袍的带字系好后累得瘫在一旁一动不动时,她还翻个身,趴进了他的肩窝里,温香软玉,多么解乏。

沈延卿决定趁人之危要点报酬,于是悄悄地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红唇。

沐浴之后的江汨罗,浑身散发着浴液怡人的花香,和他身上的味道蔓延连接成一片,让他有些神智迷失。

江汨罗在他亲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点醒了,或者说,在他把她从浴室半抱半扶的弄回室内时就已经……被冻醒了:)

但是她觉得很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于是只好闭着眼装睡,慢慢又有了点睡意,然后在他偷亲她时就又醒了。

她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就像一个十几岁的惨绿少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儿,将她奉若神明,不敢亵渎,一举一动都是珍惜和虔诚。

她觉得,应该给他一些回应的。

于是毫不意外的,又变成了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场面,只是这次,沈延卿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

“阿罗,你醒了的,对不对?”他低声问她。

江汨罗没出声,只是闭着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被紧盯着她的沈延卿捕捉到,然后她听见他从喉咙里发出的轻笑。

“阿罗,你知道你像什么?像一只鸵鸟……”

“你做不做,不做赶紧滚!”江汨罗倏地睁开眼,瞪着他,酒意没有完全散净的脸孔上一片通红,娇媚得像阳春三月阳山上的粉色桃花。

沈延卿望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她先忍不住尴尬,闭着眼伸手要去推他。

亲吻就像盛夏时节的暴雨,汹涌澎湃,连同内心涨潮的冲动,欲望掌控思维,理智让位于动物的本能。

她腰上的系带是他绑的,也由他来解,只是他忽然想,如果此刻的她穿着的不是浴袍,而是一袭华美的礼裙,解起来会不会更加不同?

这么一想,浑身的血液立刻就沸腾起来,他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江汨罗看着他的眼,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漩涡,有些头晕。

疼痛和愉悦相伴相生,江汨罗在他背上划下几道抓痕,刺激得他成了凶狠的野兽,她就像风浪中被吹打得摇摇欲坠的小船,摇啊摇,一会儿就要翻了,却又被立刻扶起,还没站稳,就又被风浪掀个跟头。

灯光迷离,似幻似真,她只听见彼此的喘息和心跳重叠在一起,像出征的战鼓,激奋人心,然后随着一声长长的喟叹,她是那个败阵的士兵,缴械投降。

“不……不要了……沈延卿你够了,都第二次了……你能不能……呀……”

“阿罗,阿罗……”

“阿罗,我是谁?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听话。”

“……沈、沈延卿。”

“阿罗……我喜欢你啊……”

“……我知道。”

夜慢慢静了下来,灯光渐暗,呼吸渐缓。

江汨罗是被沈延卿说话的声音弄醒的,神智清醒的那一刻,她听到他说:“什么题目?你发个文字信息给我,我看看有没有以前的课件……下周三,可以……”

“什么事呀?”她闭着眼,下意识就问出了声,说完才猛然惊醒,立刻往被窝里躲了躲。

电话那头的杨敏正说着主任让沈延卿下周给学生讲课的事,忽然听到一个慵懒女声传来,一愣,“……师、师兄,你跟嫂子在一块呢?我没打扰你们罢?”

沈延卿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打没打扰,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杨敏立刻就懂了,“好的,打扰了,告辞,祝您跟嫂子那啥生活愉快。”

挂了电话,在科室群里@何灿,“师姐你这个坑货,让我打电话给沈师兄,结果好了,人家还没起床,嫂子还在呢!”

何灿:“……”这能怪我吗我也不知道的啊!

结束通话,沈延卿把电话放到一旁,趴回床上,掀开一点被子看躲在里头的人,“阿罗,你醒啦?”

半晌里头才闷闷的传来一声嗯。

江汨罗把头伸出来,打量他一眼,看他衣服已经换了,“……你出去过了?”

沈延卿点点头,“我去给你买早饭了,顺便帮你请了个假。”

说完看江汨罗眼睛忽然睁大,连忙道:“放心,我就说了你有点不舒服,没说别的。”

说完立刻又问:“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一点?还是……我喂你?”

说到最后一脸跃跃欲试。

江汨罗立刻拒绝,并且要求,“你转身,我穿衣服。”

“……哦。”沈延卿有些失望,但还是顺从的转过了身,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几次想回头,都被警觉的江汨罗喝止了。

沈延卿买的早饭是江汨罗常吃的几样,素包子、油条、烧麦和豆浆,温热的食物落胃,恰到好处的熨帖了她的辘辘饥肠。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沈延卿这才搬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坐下后又拖着椅子挪了挪,直到他的膝盖碰到了她的,才停下来。

江汨罗拿着半个烧麦,抬头疑惑的看他,“你干嘛,也想吃?喏,给你。”

说着把手里的烧麦递过去。

沈延卿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唇,“我想跟你谈谈。”

江汨罗哦了声,低头看一眼俩人对着的膝盖,“……这就叫促膝长谈?”

沈延卿一愣,随即嗔她一眼,“……阿罗,别闹,我认真的。”

“行罢,说说,你想聊什么?”江汨罗耸耸肩,把最后一口烧麦塞进嘴里,又吸溜一口豆浆。

沈延卿看着她,脸色有点发红,“那个……咱们都那、那什么了,我是不是该有个名分了?比如……男朋友?”

“这个啊,嗯……”江汨罗咬着吸管沉吟半晌,“看你表现,公司招人还三个月试用期呢,我也不坑你,给你三个月,表现得好什么都好说。”

她说着飞他一眼,妩媚的眼里笑意沾染着戏谑,像是在逗他,却又有几分正式和坦然。

沈延卿一愣,莫名想起第一次和她去吃饭,她看到他手上的伤疤,他解释是意外,她却平静的回他一句:“又不丑。”

那时的江汨罗,坐在灯光下,姿态懒散放松,却像一束光,突然出现在他泥泞的脚下。

于是他郑重的问她:“那你想怎么用我?床上床下都可以的。”

江汨罗:“……”才上岗就想跟领导飙车?扣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医生:咳咳咳……

阿罗:……嗓子不好?

第七十四章

从酒店退房走的时候, 江汨罗都没敢靠近前台,她已经听沈延卿说了昨晚她醉醺醺的都干了什么,顿时大囧。

江汨罗:“……”后悔, 我现在就十分后悔:)

离开酒店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沈延卿怕她不舒服,叫了车,这回没有车祸什么的堵路叫司机过不来了,他们很顺利的坐上车回到佳禾花园。

江汨罗走得慢, 沈延卿低头,看她出哪个脚, 他也出那个, 然后伸手勾着她的手指,轻轻晃着, 沿林荫道一直走回去。

看到有放暑假了来爷爷奶奶家住的中学生穿着校服踩着滑板车从身边飞快的跑过,风吹起了少年人的头发,青春就是那么恣意飞扬。

“少年人, 怒马鲜衣,真叫人羡慕。”江汨罗回头看了一眼, 忍不住笑了声。

她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么放肆玩乐的时候的,大多的时间,她都在努力学习,复习或者预习,总要用一样来填补时间。

倒是沈延卿……她扭头看他一眼,“你呢,你十几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大太阳底下满小区满大街的疯?”

“emmmm……”沈延卿沉吟, 想了想,“好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到处乱跑……但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那个时候跟我爸对着干。”

“觉得他不理解我,是个老头子,老封建,老古板,我妈说他以前当兵的,可是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他的血性,觉得他只会窝里横,而且是只凶我。”

“七八岁的时候我想快点上初中,可以骑着自行车横穿这个城市,十三四岁的时候我想快点上高中考大学,远远的离开这座城市,直到那年知道有学姐高考失利自杀……”

“这个你跟我说过。”江汨罗听到这里,笑着接了句。

沈延卿点点头,“后来长大了,就知道……原来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或者容易两个字。”

少年时代的异想天开也好,雄心壮志也罢,所有的锐气都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经受过社会的毒打之后,变为成年人的圆融和妥协。

只有在看见那些孩子时,才会想起,哦,我也曾这样过,只是在行走的路上丢失了我的怒马鲜衣。

有的人还会发现,他连来路都忘了。

江汨罗低着头笑了两声,“要不怎么说当时少年呢,你就差个早恋,这青春的回忆就齐活了。”

“也得人家看得上我啊。”沈延卿哭笑不的回了句。

江汨罗闻言眉头一挑,拖着声音长长的哦了声,“那就是你看上别人了?”

这话问的……沈延卿头皮一紧,考验来得如此突然,差点叫他回不过神来,“……不是不是,没有,真没有。”

“那会儿什么都不懂……而且哪敢早恋,老头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哦我妈还是我英语老师,你要不信你问她嘛。”

他急急忙忙的解释,连封悦都抬了出来,力证自己真没早恋,江汨罗看着他,突然就觉得好笑。

“我随便说说的,你慌什么。”

她回过脸,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学他的样子,晃了晃钩在一起的手指。

快走到楼下时,迎面看见相熟的邻居走过来,江汨罗一见,下意识就将沈延卿的手给甩开了。

扭头看见他一脸目瞪口呆还有些受伤的神情,顿时就是尴尬又愧疚,“……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让人家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关系……”沈延卿想说他们又不是偷情的,看见就看见了,难道以后人家就不会知道了么?

可江汨罗已经在同人家打招呼了,“阿姨好。”

“小江医生,这么晒的天你跟沈先生也出来散步啊,咦,沈先生你家狗狗呢?”

沈延卿忙收了先前的心思,笑应道:“它在家呢,您有事出去?”

“可不么,我闺女出事了,我得赶去医院看看,不跟你们聊了啊。”

阿姨说着急匆匆要走,江汨罗忙说了句再见,看她走远了,这才继续往自家楼里走。

这时沈延卿不主动来勾她的手了,反到跟在她身后嘟嘟囔囔的,“我就这么见不得人?阿罗,你真不地道,用完就甩……”

“……你说够没有?”江汨罗叫他念得脸红,进了电梯之后忍不住低斥一声,“清醒点,你还在实习期,没有转正呢。”

她一说这个,沈延卿的气焰就下去了一截。

半晌才软着声道:“实习男朋友也是男朋友。”

我想牵你的手

  • 作者:山有嘉卉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9.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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